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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性王国”三江源豹跃羊欢

来源 : 瞭望    作者 : 吕雪莉 王金金 周盛盛 李彦南    发布时间 : 2023-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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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三江源绿意盎然,山河壮美,生机勃勃。

“雪山之王”雪豹在高山峭壁间巡视领地,雪豹妈妈领着小雪豹练习捕猎本领;在三江源腹地我国最大的无人区可可西里,成群的藏羚羊带着幼崽回迁,它们母子相伴,悠闲觅食,其乐融融……

三江源,长江、黄河、澜沧江(湄公河)的发源地,地处青海省南部、青藏高原腹地。作为我国重要的生态安全屏障,三江源不仅是润泽华夏大地的“中华水塔”,更是“高寒生物种质资源库”。

这块地球上最富野性之美的土地,为众多青藏高原特有物种和珍稀濒危物种提供了栖息地,是雪豹、藏羚羊、藏野驴、野牦牛等高原生灵的重要庇护所。

经过多年接续保护,特别是国家公园建设,三江源地区生态系统稳定性和生物多样性持续提升。过去难觅踪迹的雪豹、金钱豹等珍稀野生动物频频刷屏出圈,藏羚羊等种群恢复、数量回升。

这片土地,正处处呈现野性王国的生机与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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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江源国家公园拍摄到的雪豹。摄影/本刊

与雪豹同行

平均海拔4712.63米的三江源国家公园,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国家公园。这里群山逶迤,雪峰高耸。作为世界上最高海拔区域的旗舰物种,雪豹,是三江源国家公园最重要的野生动物之一。

“有时无处不在,有时如同虚幻的高山精灵,我在雪豹王国里行走多年,却极少能见到它们。”美国知名动物学家乔治·夏勒,形容雪豹“神秘如幽灵”。他在《第三极的馈赠》一书中写道:“以1984年至1986年为例,我在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天山以及中国的其他山区展开了大范围的雪豹调查,结果一只也没碰上。”

“2005年以前,雪豹的踪迹在青海三江源地区几乎消失。直到2012年,三江源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工作人员陆续拍到雪豹画面。”青海省林业和草原局局长李晓南说。

三江源覆盖了3.8万平方公里的雪豹适宜栖息地,包括2.5万平方公里的雪豹重要栖息地。为保护雪豹,三江源国家公园做了大量探索创新。从第一个国家公园地方立法的制定,到国家公园规划,三江源国家公园在顶层设计上对雪豹及其栖息地保护作出安排。

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副局长孙立军介绍说,目前公园初步形成以政府为主导,生态管护员为主体,社会力量广泛参与的雪豹研究和保护模式。比如,长江源曲麻莱管理处成立了由120位生态管护员组成的绿色江源雪豹监测队,5年来监测到雪豹个体70多只;长江源治多管理处濒危野生动物监测站在监测雪豹的同时,兼顾其他濒危野生动物监测;2009年至今,北京大学山水自然保护中心一直在三江源地区从事雪豹研究。

由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完成的三江源国家公园野生动物本底调查显示,三江源保存了极其丰富的生物多样性,包括雪豹在内的大部分野生动物栖息地破碎化趋势在减弱,完整性逐步提高。

据估算,在三江源国家公园的三个园区内,雪豹种群数量在392至659只。

如今,在三江源,“神秘如幽灵”的雪豹频频出镜。它们或出现在红外相机镜头里,或被生态管护员的镜头捕捉。

“作为导游,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带领这些远道而来的游客游览昂赛大峡谷风光,同时寻访和拍摄雪豹等野生动物。”29岁的玉树藏族自治州杂多县昂赛乡热情村村民桑周告诉《瞭望》新闻周刊记者。在这位年轻的三江源国家公园生态管护员眼里,昂赛大峡谷里漫山遍野都是野生动物。

昂赛乡位于三江源国家公园澜沧江园区,湍急奔涌的澜沧江水从风光壮丽的昂赛大峡谷穿流而过。由于这里雪豹的遇见率堪称世界之最,昂赛大峡谷被称为“大猫谷”。

2018年,作为三江源国家公园的特许经营试点,当地启动了昂赛大峡谷雪豹自然体验项目。

该项目培训当地牧民担任自然体验向导、司机,接待游客入住自己家里。牧民们带领游客在昂赛乡境内观察记录雪豹等珍稀野生动物,由此获得收入。

过去,放牧、挖虫草是桑周生活的全部。现在,他是生态管护员,也是导游,每天穿越山林、翻越高山峡谷巡护。守护家园生态的同时,桑周也凭借生态管护、特许经营项目增加了收入。

“我就在这里出生,对昂赛的地形地貌很熟悉。再加上我对雪豹很感兴趣,就主动报名成为向导。”桑周说,包括他在内的22户牧民接受了统一培训,系统学习了雪豹等野生动物习性、接待游客注意事项。“现在带着游客上山,用望远镜、相机‘抓’到雪豹已是常态。我亲身体会到昂赛生态环境的改善,雪豹等野生动物增多了!”

礼让藏羚羊

藏羚羊妈妈们带着孩子,有序通过青藏公路,往来车辆在工作人员指挥下排成一列,集体让行。

8月正是藏羚羊回迁季,在青藏公路旁,不时可以看到这般可可西里独有的景象。

青藏公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之一。从过去贩运藏羚羊皮到如今为羊群迁徙让行,这里的繁忙转换了生机。

“迁徙产崽季,青藏公路每日车流量过万,来往车辆、游客都会给藏羚羊让路。有的时候交通管制长达两个小时,但大家很配合,没人抱怨。”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长江源园区可可西里管理处五道梁保护站巡山队员索南说。

从曾经濒临灭绝,到今天成群结队,被保护,被礼让,藏羚羊折射出中国生态文明抵达的新高度。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一种用藏羚羊绒制成的“沙图什”披肩风靡欧美市场。由此产生的盗猎枪声一度打破可可西里的宁静。

“那时的可可西里不是‘无人区’,而是‘无法区’。”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长江源园区可可西里管理处主任布周说,从设立省级自然保护区到成为青藏高原首个世界自然遗产地,从临时组建的巡山队伍到成建制的管理机构,可可西里保护机制不断完善。

2021年10月12日宣布正式设立的三江源国家公园,将长江、黄河、澜沧江源头及野生动物重要栖息地完整纳入,使自然生态系统得到系统性、原真性、完整性保护。可可西里划归国家公园,藏羚羊作为三江源国家公园的旗舰物种之一,受到加倍呵护。

近年来,大规模、高密度、高频率的专项巡山行动不间断开展,严厉打击一切违法活动。每年5月份开始,在大批藏羚羊迁徙产崽以及回迁时,国家公园的巡山队员会做好交通管制,让藏羚羊群安全通过公路。

迁徙期间,一些藏羚羊幼崽在躲避天敌、经历恶劣天气的过程中,容易与妈妈失散。巡山队员发现落单的小藏羚羊,都会抱回保护站。他们像喂孩子一样用奶瓶给小藏羚羊喂奶,悉心呵护其成长。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个占地550亩的“藏羚羊幼儿园”在索南达杰保护站建立起来。这里至今已有50多只小羊诞生,从“藏羚羊幼儿园”重返自然。

可可西里重返安宁。藏羚羊数量已从上世纪80年代末的不足2万只增长至7万多只。其受威胁程度由“濒危”降为“近危”。

把自然还给自然

“对于雪豹、藏羚羊这样的野生动物来说,少打扰、不打扰,就是对它们最好的保护。”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副局长田俊量说,“万物相连,互为因果。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中国国家公园建设的核心理念,这种理念的本质要求,是把自然还给自然。”

20世纪末至本世纪初期,受过度放牧、气候变化等多因素影响,三江源地区一度湖泊湿地明显萎缩、草原植被持续退化……雪豹、藏羚羊等珍稀野生动物种群数量一度锐减。

为保护生态环境、重筑野生动物家园,三江源地区启动生态移民工程,将生态环境较为脆弱地区的牧民迁出,同时控制草原载畜量,减少人为活动对江源地区的影响。

青海省海西藏族自治州格尔木市唐古拉镇长江源村,是一个生态移民新村。2004年,全村128户407名牧民积极响应国家三江源生态保护政策,从400多公里之外的长江源主源沱沱河搬迁至格尔木市南郊。

整村搬迁后,超过500万亩草场得到禁牧休养,长江源的生态环境也得到改善。其水源涵养能力明显提高,藏羚羊、藏野驴、黄羊等野生动物数量不断增加。

三江源国家公园建设伊始,就坚持以自然恢复为主、工程建设为辅,按照山水林田湖草沙冰是一个生命共同体的理念,大力推进长江源、黄河源、澜沧江源等生态保护和修复,加强生物多样性保护。

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玛多县扎陵湖乡实施“以草定畜”政策后,出生于黄河之源的更登坚措,将家里的牛羊全都以入股方式,由村里合作社统一饲养。他则成为一名专职生态管护员。

“我现在不用每天上山放羊,年底有合作社分红。作为生态管护员,每年还有21600元固定收入。”更登坚措说,自己现在每天的工作是捡拾垃圾、巡护湖泊草原、保护野生动物,“很有成就感”。

在三江源国家公园,有17211名生态管护员,他们从事草原管护、生态观测、气候监测等工作,掌握所在区域的生物多样性情况,守护着美丽家园和万千生灵。

生态保护成效显现,野生动物数量增加,带来“甜蜜的烦恼”。野生动物与家畜争食草场、人兽冲突事件增加、野生动物肇事破坏公共设施等,成为三江源亟待解决的难题。

为此,三江源国家公园积极推进野生动物争食草场补偿试点,制定《野生动物与家畜争食草场补偿管理办法》,建立多渠道野生动物意外伤害补偿机制,力求妥善解决野生动物与家畜、生态保护与农牧民生产生活的关系,维护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永续发展。

“这些办法出台的初衷和目的,仍是对野生动物的保护。实际是通过政府补偿,鼓励老百姓给野生动物腾出更多生存空间。”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生态保护处处长洛桑才让说。

编辑 : 拉专措